一
“当他们活着的时候,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去。当他们死去的时候,如同从来没有活过。”
二
《西藏生死书》里的句子跳出来,环绕在连绵的群山、佛殿之间。
或许,真的,很多人在活着的时候,几乎从不考虑自己会面对死亡的一天。
在甘南三千海拔的拉卜楞寺,脑海中跳腾出来的,都是奇奇怪怪的句子。我从只能安静,到安于宁静。
三
当地友人冯二说,拉卜楞寺之所以名声在外,其一,电影《天下无贼》曾在这里拍摄,其二,藏传佛教的三百多活佛,三分之一都在这里,其三,这里是世界最大的藏传佛教学府。
“寺院内设闻思、续部上、时轮、医药、金刚、续部下六大学院,是藏传佛教高僧的培养基地”,负责讲解的喇嘛汉语很好,口音却并不清晰,“上密院的僧人精通坛城,比如要做一座十三层的莲花塔,就是上密院的人设计。密法是以空性作为见地修行,很多跟死亡临终有关。金刚学院的僧人很多精通天文和算术,医学院的僧人医术很高,学生会自己采药、做药。”
我们在上密院门口,被告知不能拍摄,上课的地方也不能参观,因为涉及到密法。
跟随着喇嘛穿行在如棋盘一般的寺院,完全不在一条轴线上。不同于内地,这里的寺院很开放,一条宽阔的马路穿寺而过。“这里先有了寺院,才慢慢建起来这个县城,”喇嘛说,“这条街还一直在修,每年都会不一样。”
远处街角,在白墙灰瓦间,喇嘛的袈裟,随风飞舞,背影孤单而丰富。
四
“以前的西藏有个传统,只要家里有两个儿子,就会送一个出家做僧人”,冯二说,“现在不是这样了,人们会说,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寺院去。人是自私的,既不希望自己儿子出家,又需要别的僧人来做精神上的工作。”
在罗汉殿,有人小声问,什么是罗汉?
遇到这样菜鸟级的问题,年长的喇嘛一般是默不作声的。回头问度娘吧,我说。
在狮子吼的佛殿前,喇嘛静立门前,待我们集结整齐了,鱼贯入内。殿内黝黑,殿前伫立着藏传佛教格鲁巴派系鼻祖 ----宗喀巴大师的化身铜像。
“宗喀巴大师生前为严肃教规,弘扬教义,制定了种种措施,犹如雄狮怒吼,把松驰的教规加以整肃,给趋向没落的教门注入了新的血液,使其焕发青春,重新受到信徒的敬仰、崇拜”,喇嘛的声音很轻,我努力往前填空,“他犹如狮子对百兽的威严,好比雪山之巅怒吼的雄狮,所以这个佛殿被大家尊之为狮子吼佛殿。”
出门时,左手边,有个藏民,瘦长身躯,一步一跪拜,频率之高,手上套着专门伏地的毛毡,磨得溜光。
一路所见,僧人和藏民,没有一个肥胖的。
“信仰之人不会胖,如果连自己的体重都无法控制,还能节制什么”,冯二晃着瘦骨嶙峋的身体,表情波诡云谲。
五
远处,寺院外围的群山上,草丛间,散落着一朵一朵白色的绵羊,徘徊,游弋。
“我们有时跟羊没什么区别。有丰富的草和食物,满足欲望,但无法预期什么时候会被宰,死神什么时候来,这些不被关心。我们只关心当下的满足,一旦到死亡的时刻,会非常软弱,非常痛苦,恐惧让痛苦更多倍”,冯二把目光从远山收回来,“而一个上师面对死亡,却好像面对出生一样坦然接受。”
此刻,南来北往的羊只,在宽阔的寺院里没有方向地来来回回,一带而过,一念而过。
六
秋日里的拉卜楞寺,盈目的除了蓝天,便是鲜艳的红色。
放眼皆是的喇嘛,穿行于街市庙宇。似乎不自由,似乎获得了更大的自由。
在白塔边,三三两两的僧人站立,沐浴阳光。我问,这白塔是做什么的。调节风水。里面都是经书,即使不能读,也会有加持。
我问冯二,你喜欢出家人吗?喜欢啊。让你出家喜欢吗?呵呵,不能够啊。
在我们快离开时,闻思院里涌出来二十来个僧人,流动的红色,将白墙灰瓦与蓝天黛山,映衬得生动鲜活。
冯二说,夜幕降临时,大殿前的广场,僧人们成群结队地出来散步夜游,场面很好看。
呵呵,今夜的月亮一定又大又亮。银色的月光,洒落在寺院的主街上,一切显得那么地静谧而平和。
108转经长廊,里面都是经书,就算读不了,转起来,就是持有
狮子吼佛殿,有浓郁的尼泊尔风格
红色袈裟,随风飞舞,好看
藏族男人大多懒散不做,藏族妇女大多勤劳不辍
秋天的拉卜楞寺有些萧瑟,唯有红色是点缀
调节风水的白塔边,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围绕
奔向僧寮的小喇嘛们
下午15:40从闻思院下课出来的僧人们

